现实与虚构:对生存隐痛的触摸——陈耿洪小说评论

时间:2016-03-25 15:08  来源:中国文化联盟网   点击:

 在酷似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文明程度越来越高,俨然“共同富裕”的社会理想就在眼前的当今中国现实,实则是阶层化日趋加剧,社会分配差别在不断加大,以至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的社会话语权越来越微弱,他们的呐喊、困顿和无望都很难得以解脱时,底层写作者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社会道义,都体现了对这些弱势者的苦难境域给予的积极表达,也是作家的社会责任和良知的反映。以底层写作为立足,着力于披露社会问题的揭阳小说写作者陈耿洪便如是。近年来在各大文学刊物初露麟角的陈耿洪以小小说、短篇小说为创作重点,继出版《轨迹》一书后,其公开发表的十多万字小说又将结集出版。总体上他的小说很大程度代表了底层某些平民百姓的心声,他在现实中以小说的虚构形式分担底层某些平民生存的艰难与不幸,传达他们内心深处的无望和无助,披露社会现实的不公,俨然关怀的手对生存隐痛的触摸,体现了一个作家的现实担当。
  取决于作家审美倾向的重要因素,是作家本身的生活、工作环境在其内心留下的印象。陈耿洪多年辗转于表面圣洁而内相泛滥丑恶的底层教育事业领域,耳濡目染诸事,终究有着觉悟者的智慧之光闪现,在透视事件的丑恶之后发出质疑、责问,这作为良知写作者的审美态度是值得尊敬的。恰是源于对底层生活的洞察,对底层生存隐痛的触摸尤见真切。
  关注底层贫苦生活,是陈耿洪小说的重要主题。其作品所写的底层平民苦难生活,似乎仅仅是底层的矛盾,然而深入把握作品的主题思想,才发现这样的底层矛盾牵系诸多社会问题,小说有隐喻之意。如《大头虾》《有余》《代课老师》等作品。为了躲避赌徒欠款而故作事端,入牢避难的大头虾实在让人啼笑不能,这与小说《警察与赞美诗》那样的故事情节相似而指向不同,《大头虾》中仍牵系出赌风盛行问题、以“横头”为代表的地方蛮横势力的问题。在法制逐步健全的当代社会,诸如此类问题的发生反映了在社会机制、法制的维护等方面存在的漏洞。可惜的是小说结尾以一句“横头躺下去,口里吐出两个字:报应。”把作品变成传统的故事模式,将理应引起人们思考的社会问题缩小为个人“因果报应”问题,大大消弱了作品的主题意义。《有余》的故事情节无限接近生活现实,却在“人总不能被逼得太急,这个社会环境——唉!要是一家子健健康康,日子里平平安安,没有多少忧愁烦心事那该多好!”的尾声中反映在某些社会场面的弱势地位的所处之困窘,映射出“这个社会环境”问题与矛盾,借底层民众之苦难反映底层大众生存自由权利的强烈,这既是小说人物的愿望,也是作者之于社会现实困境的抗议与寄望。如果说《大头虾》《有余》反映的是文化素质“底层”人民的困窘境况及他们朴素的个人向往,那么《代课老师》则披露了知识分子在社会现实中的生存困境。“代课老师”的人生理想(教书育人)与社会现实(食不果腹)的激烈矛盾在一种制度化的看似合理的规范下无法解决,不仅反映教育界诸多问题,更披露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墨守成规的廉价劳动与物质生活无法相融的社会问题,揭示制度中华而不实的阴暗角落给劳动者带来的伤害及造成的困窘。
  由底层关注引向腐败官僚的批判,是陈耿洪作品中体现出来的之于社会问题的无情斥责。关注底层生存状态是作者温暖的手抚慰现实的痛,对官僚作风的批判与斥责则是作者冷淡的目光如剑般刺向社会矛盾的胸膛。官僚批判历来是小说家的热点话题,正因为腐败官僚式社会矛盾中潜伏而又显现的矛盾,由此可观照人性的贪婪与丑陋。《洗钱》一文给读者展示了一种新颖的官僚隐身法:贪财超三千万的于局长退下来之后经营药店,用“生意表面兴隆”作为假象,掩盖其之前的罪行,可惜他颇费心思,仍不能瞒天过海,终落入法网。是否由此而提出:官僚腐败与官僚智慧使愈丑陋愈隐蔽,是作品应当引起人们思索的问题。《借鸡》和《何老师评优》是两个颇具讽刺意味的小故事;《挂历》则反映了官场某些潜规律对人性的奴役。在这一系列作品中,作者欲表达揭官僚之短以快人心之意,把人们对诸多现实人物的不满与斥责当做靶子,以解对其之痛恨,这不免存“急功近利”之弊,现象化、故事化,对人性的把握缺乏细腻的酌察。
  然而陈耿洪毕竟还是注目人性的失落这一现代问题。《典当》中作者以一个巧妙的故事,寓言式地告诫人们,灵魂与金钱的不可替换性。现代生活中变异的情感价值观下恰发生了各式各样出卖灵魂,变卖感情的现象,人性的失落在小说中用一种有形的方式表现出来。《投标》则是一篇赤裸裸反映物质利益面前人性荡然无存的作品;《钱路》揭露现代商人求利失义的丑行。
  无论是之于底层平民生存状况的担忧,之于腐朽官僚罪行的谴责,还是对于人性失落的揭示,陈耿洪的笔伸向的是生存之痛;不管痛起于隐蔽之处,抑或发于显然之中,都反映了他试图代表底层发出微弱的声音。也不可否认,陈耿洪是一个讲故事的能手,他能在现实材料中摘取有趣而富有深意的环节,完成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情节;当然他更不缺乏虚构故事的手段,如《典当》《洗钱》这样将小说之核构建于故事之虚内,让读者读来余味未尽。朱光潜先生说过,文学世界并不是与现实世界保持着完全的叠合,而是根据现实世界铸成的另一种精神的世界,“它一方面是现实人生的返照,一方面也是现实人生的超脱。”从陈耿洪的小说看出,作者用一只眼关注着底层、现实的同时,另一只眼在打量着这个底层世界,从而着力发现一种得以“超脱”的东西,这便是他在触摸着生存隐痛之时的倾心向往和追求。从社会意义上来看,他的作品继承了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启蒙精神,这是值得肯定的。然而,现代小说创作要走出传统的模式以至更贴近现代生活的情感与思潮,对个体生命内在矛盾的分析与化解是符合现代生存模式的方法,想必陈耿洪亦势将驱而往之。
                                                    2010.6.16.
 
                       ——《今日文艺报》总第62期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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